墙头四百八十座

“智秀晚上想吃什么？”

驾驶座传来故作低沉的男声，一声亲昵的“智秀”把副驾驶上的人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干呕了一声。其实真的不是针对他，只是被动坐了一天车的金智秀已经被车载香水的味道熏的头晕脑胀，被不熟悉的相亲对象这么一喊她不由得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比起甜腻的车载香水，尴尬的氛围更让人窒息。

对方怎么说也是父亲合作伙伴的儿子，这么拂了人家的面子谁也落不到好，金智秀赶忙掩着嘴皱紧眉头。

“不好意思宋先生，我好像今天车坐的太久了有点不舒服。真是太失态了。”拿出平时跟爸爸撒娇的把戏，金智秀缩在高大的汽车座椅里小小的一团，白嫩的手指掩着嘴只露出一双可怜惜惜的大眼睛大眼睛看着你，再没有风度的男人也生不了气。

宋先生连忙摇头，“怎么会，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顾及到智秀的身体状况。不如······”

送我回家！送我回家！金智秀捂着嘴咬牙切齿地在心里默念一百遍。

“不如晚上吃泰国菜吧。”宋先生点点头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酸辣的口感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我们家投资的一家泰国餐厅很不错，智秀一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金智秀掩面干笑两声就头靠着车窗不再说话。

车子在晚高峰的高架上堵了很久，终于在金智秀忍不住暴脾气之前，宋先生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餐厅在一栋大厦的高层，坐着电梯上去的时候能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首尔的夜幕逐渐掩盖住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汇聚成河流比银河还要闪耀。金智秀往前踏了一步，想靠天空近一些，却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身后宋先生煞风景的脸对着自己摆出宠溺的微笑。

“智秀喜欢看夜景吗？我们家投资的游乐场快完工了，建成之后有全韩国最高的摩天轮，到时候一定可以看到比这更漂亮的夜景。”

在对方自诩迷人的微笑里，金智秀告诉自己再忍受他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回家躺着撸狗打游戏，这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的。”但不是跟你。

“叮”像微波炉到了预定的时间，电梯到了预定的楼层发出令人愉悦的声音，金智秀加快脚步踏出电梯走到宋先生的魅力波及不到的地方。宋先生个子很高脚步很快，在金智秀被门口的服务生拦下前先露了面，对方见是他来了立马露出职业微笑，侧身为二人带路。“这家餐厅很火的，现在都是预约制，不是我带来的话你今天可就没有口福咯。”

“是吗。那还真是······”金智秀僵硬地保持着微笑，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搪塞他。

对方似乎也没有太注意她在说什么，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到了靠窗的座位，泰式屏风把这里隔离成一个隐秘雅致又不至于狭窄的空间，非常适合情侣一起进餐。

服务员把二人领到座位上后就识趣地站在一边，给了宋先生替金智秀拉开座椅的机会。坐下之后金智秀甚至没有摸到菜单对方就点完了菜。“智秀可能不经常吃泰国菜吧，这几个菜都清爽开胃，你肯定喜欢。我一会儿要开车你也不舒服就没有点酒，喝点泰式饮料好了，我叫他们做的不那么甜，女孩子喝也不用担心发胖。”

“谢谢。”这个隐秘的坐席对金智秀来说跟方才在车里一样压抑，也可能这感觉与空间无关，只是跟身边的人有关。她低头喝水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英俊的男人，这一整天他都体贴入微，安排好了所有行程没有让金智秀费一点脑筋。口渴时会及时去买水，太阳大时就改成室内活动，察觉到金智秀偶尔的不耐烦也会很有眼力见的保持安静。

挑不出一点毛病才叫金智秀苦恼。

这次又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呢？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金智秀一整天都装得活泼开朗，到了晚上早就疲惫不堪兴致缺缺。于是一桌子精致的菜她只动了几筷子，无糖的泰式奶茶实在是难以下咽，对面那张时刻透露着体贴关心的脸也让她倍感压力。

看了看时间，再看对方吃的差不多了金智秀也适时地放下筷子，对着满桌的菜称赞了几句说自己吃得太饱了。

宋先生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权当也是对自己的夸奖了。“怎么样，泰国菜的口感也很不错吧，身体有没有舒服一点？喜欢的话我下次还带智秀一起来。”

“好呀···”这种话根本没法拒绝，只能先顾着对方的面子应承下来，等对方真的来邀请时再想办法推脱。“那下次还要拜托宋先生了。”

对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水杯深深地注视着金智秀，空出来的手顺着桌子边缘缓缓向前移动，目标就是金智秀搭在桌角正不耐烦敲击着的手。“我可一直都直呼智秀的名字哦。智秀却叫了我一天‘宋先生’，会不会太生疏了。爸爸和金叔叔介绍我们认识一定不希望我们像谈生意一样相处吧？就当是从做朋友先开始好了，智秀要不要也试试叫我的名字？”

眼看着对方的手顺着桌子像条缓慢爬行的蛇徐徐而来，金智秀的额角渗出一丝冷汗。名字？这家伙叫什么来着？宋···宋什么？该死的，她现在只记得一个宋民国！她真该少看点综艺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现在方便的话今晚的主厨希望来和二位打声招呼。”

突如其来的服务生几乎救了金智秀一命，她连忙收回搭在桌子上的手，拿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感谢做出这么一桌菜的大厨。”宋先生也收回了手搭在下巴上对着服务员点点头，“今晚是哪位主厨当班？”

“是小Manoban主厨。”服务生说着脸上带起了笑意。宋先生有点惊讶，“Manoban主厨很少会来和客人打交道，我来了这么多次都没能见到面。果然跟我们智秀一起会有好运呢。“

金智秀听惯了这种吹捧，微笑着没有接话，转过头去等待主厨的到来。

当那个穿着厨师袍的身影走进时金智秀怔住了。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老天让她这一天受尽折磨胃口尽失，却又在一天快结束的时候送上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尤物算是对她的补偿吗？

视线扫过主厨搭在身前的修长手指，金智秀觉得这一桌子主厨亲手做的菜自己可以全部都吃完。

 

金智妮看着餐桌对面心神不定的姐姐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她哐当一声撂下叉子，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金智秀收回飘忽的视线扫了她一眼忽然醒悟了一般说：“对啊，总要弄出点动静才有可能把主厨引出来。来，你动静再大一点，要不要假装你对菜色不满意啊？“说完她又皱起眉沉吟片刻，”可是这样主厨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找茬的客人？那到时候你唱红脸我唱白脸好了，你眼睛再瞪大一点，再凶一点。哎，对对对！就这样，保持住，我叫服务员！“

上次匆匆一别之后金智秀就再也没机会见到Manoban主厨，可怜的宅女除了多来吃几顿泰国菜想不出任何好点子能给自己制造机会。可是就算单纯想着来这里能吃到她做的菜金智秀就偷偷地红了脸。怎么会有厨师比自己做的菜还要可口的吗。

“金智秀！”金智妮忍不住吼了姐姐，“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被吼的家伙似乎自知理亏，又缩成小小的一团开始装可怜。“好吗，我不叫服务员就是了。哎，今天又是见不到主厨的一天。“

“我说的是这个事儿吗？”金智妮明明是妹妹却拿出了长辈的气势开始数落对面的金智秀。“你说说这是你这个月第几次拖我来吃泰国菜了？啊？”

“第几次？”金智秀自己心里也没数，哪天想来了就拿逛街的理由拖妹妹一起来。

“十一次！”金智妮敲敲桌子划重点。“这个月还没过完呢，我说你住这儿得了。”

被数落的姐姐也没法反驳，含着吸管小心翼翼地啜了口无糖的泰式奶茶，视线又飘到了后厨紧关的门上期待着那个门把手什么时候能转一下。

“你作为一个骨子里应该流淌着大酱汤的韩国人现在快被泰国香料腌入味儿了，合适吗？”金智妮说着又夹了块猪颈肉送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别的不说，这儿的菜倒是真的好吃，吃过了泡菜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就是这个奶茶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点菜的姐姐依旧含着吸管出神。“这是我和主厨的定情单品，她看到这个就一定知道是我点的。毕竟让女孩子喝无糖奶茶除了那个直男宋先生也没有人干得出来了。”

“明明是跟别人来相亲，却看上人家投资餐厅的主厨，你可真不愧是四次元少女。”金智妮喝了一口奶茶嫌弃吧啦地又放了回去，“不过这种规模的餐厅主厨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吧，饮料和甜品之类的我估计都是服务生做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智秀瞬间觉得嘴里的奶茶索然无味，更觉得自己一个月的蹲守都化为了泡影。“走吧。”她也不管妹妹吃没吃完了，没有主厨没了心情，什么也吃不下了。

“您好，请问二位对这次的餐点满意吗？”姐妹俩来的次数太多，金智妮又是个爱聊天的主，连这里的服务员都基本上认全了。这次来的却是个生面孔，没有穿统一的制服，简单的白色衬衫配西装裙显得专业又不跳脱，一看就是服务行业里的领军人物。

金智秀没什么兴致回答金智妮就前倾着身子靠了过去。“挺满意的，尤其这个猪颈肉烤的真是太香了。“她盯着女人的胸牌看清了上面的字——经理：朴彩英，我对你也挺满意的。她眯着眼睛露出天真可爱的笑，“我们经常来店里吃饭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朴经理啊？”

朴彩英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让金智妮心神荡漾。“我前一阵子去泰国总部出差所以没能有幸见到两位，这次回来听说两位成了熟客才想着招待不周，希望能给二位一些补偿。”说着她递出两张黑色的卡片，“这是本店的会员卡，从这次开始就可以享受折扣，并且还会有率先品尝新菜色的机会。我们非常需要老顾客给我们的意见和建议哦。”

“好的好的，我们以后也会常来的。吃了这么久是有点想尝尝新菜品了，有的话请一定要叫我们啊！”金智妮和木讷的宅女姐姐不同是朵交际花，和别人成为朋友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她压低声音示意朴彩英附耳过来。她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气露出微笑，“不如朴经理给我个联系方式，我跟姐姐好以后找你预约啊。“

金智秀知道这种场合随便交换联系方式是不被允许的，不管是出于避免私底下的不良交易还是出于对己方人才的保护。但她的妹妹就是有她没有的独特魅力，朴彩英笑着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黑色会员卡，翻个面来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串数字在光的反射下看得格外清晰。

“那真是谢谢你了。”金智妮自然地把手搭在朴彩英的手臂上，两个见面不到五分钟的家伙俨然成了亲密的姐妹还隐隐有要往奇怪方向发展的趋势。

“对了彩英啊，我和姐姐一直想见见做菜的主厨，好好谢谢她做出这么好吃的美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机会。”金智妮偷偷给姐姐挤了挤眼证明自己不是见色忘义的坏妹妹。

金智秀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挺直了背等着朴彩英的回答。

她咬了咬下唇面露难色，“其实Manoban主厨不是很爱和客人打交道，他是个害羞又温柔的人，而且韩语不太好可能交流起来会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给二位当翻译，而且现在客人不多后厨不忙，我想Manoban主厨会卖我这个人情的。那么还请二位稍等片刻了。”

金智妮点头微笑目送她离去，目光还黏在人家摇曳的身姿上。“姐姐，我们以后还是经常来吃这家吧。”

金智秀无奈，这家餐厅是有什么魔咒吗？怎么金家姐妹就都这么交待在这儿了。

朴彩英消失在后厨后，姐妹二人就紧紧盯着后厨的大门，每一个出入的服务生都不知道自己牵起两个恋爱少女的心又摔得稀碎。

直到那颗心再也无法复原之前，朴彩英终于带着笑容推开门领着金智秀日思夜想的人出来了。

金智秀看到那个穿着厨师袍的白色身影手里的奶茶都差点摔到地上。金智妮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姐姐。你知道不管怎样，只要是真爱我都会支持你的。可你这次的品味是不是变的太大了一点，那个姓宋的是给你什么刺激了吗？那个人真的是我未来姐夫？”

她的姐姐张着嘴僵在凳子上，她也想不清楚，自己的Manoban为什么会从纤细可爱的严肃黑发少女变成大腹便便带着眼镜的慈祥白发大叔。这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两姐妹的心理活动毫不知情的朴经理领着害羞微笑的Manoban主厨来到餐桌旁热情地为三个人做着介绍。“这位是我们店的王牌厨师，拥有米其林三星水准的泰国菜料理大师Manoban先生。他生长在瑞士，在泰国遇到自己的妻子之后就留在了泰国，潜心学习泰国料理，现在已经成为了在国际上保守赞誉的知名厨师。”

害羞的大叔听不太懂韩语，但也知道是在介绍自己，于是挥手和两位客人打了招呼，用仅有的韩语词汇说着“你好”。

“好，好厉害。”姐妹俩沉浸在惊讶之中也不忘捧场，毫无感情地鼓掌。

“不仅是这样。”朴彩英笑地更灿烂了，“Manoban先生还培养出了一位优秀的继承人，她的女儿小Manoban也是一位优秀的料理师，现在也在我们餐厅工作。不过她今天不当职，等下次有机会再介绍几位认识。

姐妹俩松了口气，金智妮嘀咕一句：“原来这位不是未来姐夫是未来亲家公啊。吓死我了。“

“嗯？“朴彩英没有听清，金智秀一把捂住妹妹不牢固的嘴。”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金智妮开车，金智秀窝在副驾驶座上玩起了游戏。

金智妮被她丁零当啷的背景音乐扰的心烦，在等红灯的空隙一把夺过姐姐的手机。“别玩了，陪我聊聊天。我未来姐夫到底什么样啊，给我不食人间烟火只食游戏数据的姐姐迷的五迷三道的？“

金智秀本来还想把手机抢回来，一听这话红了脸也没劲跟妹妹闹了，咬咬嘴唇低头玩自己手指。“反正。。。就是。。。挺可爱的。看起来，很好吃。“

“好吃？”金智妮实在摸不准这个四次元姐姐的脑回路，“这是用在人身上的形容词吗？”

“嗯···”金智秀纠结着该怎么跟妹妹解释自己的感觉。车子路过一片小吃街，她突然间来了灵感。

“像你刚刚说的，韩国人的血管里就应该是大酱汤的话，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块巧克力布丁。面上是一层微苦的巧克力，其实却是Q弹的布丁，咬一口下去软软滑滑是甜的。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味道。”

金智妮看姐姐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蹙起了眉尖。“你这个形容···怎么这么色情啊···”

“嘶！”金智秀很不满意妹妹一句话破坏了自己完美的意境，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美好比喻被她两个字就毁了。

金智妮笑笑连忙补充，“不过只见过一面能从你这种游戏宅口中得到这种评价，这个小Manoban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吧。改天问问彩英她什么时候当班咱俩再去吧。“”

“切。”金智秀对妹妹的殷勤嗤之以鼻，“你不也是见了一面就对人家朴经理有了非分之想？咱俩半斤八两。”“嘿嘿嘿，这才是亲姐妹吗！”金智妮对姐姐挤挤眼。

车外是热闹繁华的街道，隔着车窗看着行人捧着的各色小吃金智秀感觉坐在车里都能闻到那沁人心脾的香味。每次去吃泰国菜都惦记着主厨，她根本没能多吃几口菜，今晚也是。现在看到大家吃的那么香，口水早就挂到嘴边了。

“Jennie啊，不如我们。。。”

不愧是亲生的姐妹，她话没说完，妹妹已经找到停车位熄火下车。“走吧，咱俩也该清清身上泰国香料的味道了。”

比起高档餐厅，金智秀还是更喜欢街头小吃的氛围。姐妹俩站在街边共享一盒炒年糕，初秋的天气刚刚转凉，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实在是太舒服了。

“哎，我什么时候能和主厨一起吃炒年糕呢。。。”金智秀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情侣，心里不由得酸涩起来。

“你跟她真在一起了不得天天吃泰国菜啊？”金智妮白了姐姐一眼，“等你追到你的主厨之后我一定要把泰国菜拉入黑名单，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

金智秀因为妹妹的话陷入了幻想。以后？她会每天给我煮冬阴功汤在清晨用美食的香气唤醒我吗？她会不会系着围裙喂我尝她新开发的菜色，会不会在我嘴角粘上酱汁的时候用吻替我清理。主厨的吻，一定比她的料理还要可口美味。金智秀还记得她说话的时候嘴唇上反射的光泽，看起来好吃极了。

“醒醒！”金智妮看姐姐花痴的样子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唤醒她。“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人还没追到手你就在这儿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啊？这副样子给谁看到你的恋情都得黄。”

金智秀擦擦嘴掩饰自己的失态。“没办法，人都见不到还不许我幻想一下吗？”

“好好好！你就接着幻想你的巧克力布丁吧，我要把炒年糕都吃光了！”

“哎呀！你给我留一口！”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身后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缓缓地靠近了过来。

“果然炒年糕是韩国人的生命啊。”

“嗯？”金智秀觉得这甜腻的声音莫名的耳熟，回过头，才知道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日思夜想蹲点了快一个月的人，就这么让她随便在首尔的夜市小吃街上碰到了。

主厨出了厨房当然不会穿厨师袍，她今天戴着绿色格纹渔夫帽只露出大大的眼睛，宽松的运动外套下是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短短的露出她漂亮的腹肌和小巧的肚脐，灰色的运动裤松松地搭在她腰间衬的那双厨师袍下看不到的纤细双腿又直又长。小Manoban举着个粉色的圆筒冰淇淋直直地站在那里，像个兼职模特的女大学生，浅浅地笑起来比她手里的冰淇淋还要甜。

金智妮当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Manoban，但几乎看到她的一瞬间，脑子就自然地冒出了姐姐刚才那个关于巧克力布丁的比喻。

“还真是。。。很好吃的样子。。。”金智妮不自觉地咬了咬手指，拿肩膀轻轻撞了下失神的姐姐。“我还有点事，先回家啦，你。。。和巧克力布丁小甜心好好逛逛吧。”说完她把手里的炒年糕塞到姐姐手里走到主厨面前热情地和她握手。“你一定就是Manoban主厨吧，我姐姐总去你们餐厅吃饭每次都遇不到你呢。今天难得遇见，我姐姐就先拜托你啦。”

“叫我Lisa就好了。”主厨本来只是想跟食客打声招呼，没成想就这么成了陪玩的。好在小Manoban不仅继承了爸爸的好手艺还遗传到了温柔的性格，跟金智妮挥手道别后就站到脸颊通红的金智秀身边。

“智秀小姐果然还是喜欢韩食多一点吗？”主厨的韩语似乎比她父亲的要好上许多。

“嗯？”金智秀很惊讶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大眼睛里是盛不下的惊喜。

“啊，对不起，韩国人是不是不应该一见面就直呼对方的名字啊。”主厨看她的神情以为是自己失礼了抱歉地笑笑，“可我只听到宋先生喊您的名字，是智秀没错吧？或者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智秀！”金智秀庆幸金智妮把炒年糕留给了自己，不然她现在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我叫金智秀，你叫我智秀就可以！”

“金智秀吗。您的名字喊起来比听上去还要好吃。”

金智秀耳尖红的滴血，她放下鬓角的头发低着头。“主厨都是用这种方式夸人的吗？“

“因为作为厨师，好吃可以说是最高的评价了。”小Manoban咬了口冰淇淋，说话的声音愈发甜蜜。“我叫您智秀，您也叫我Lisa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并排走着。金智秀宅惯了完全找不到话题，只能低头一个劲儿地吃炒年糕甚至不知道应该问问身边的人吃不吃。

“就算是吃了泰国菜也还是想念这一碗炒年糕吗？果然是韩国人啊。”

“哎？”金智秀惊讶，“Lisa怎么知道我又去吃了你们餐厅。”

“智秀身上有我们餐厅特有的香料的味道。”说话人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厨师的嗅觉可是很灵的。”

“不过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桌子上剩了很多菜，我还以为智秀是不喜欢泰国菜的类型。没想到后来听说你总是来我们餐厅。”

“不是的，不是不喜欢泰国菜，我超喜欢的！”金智秀挥舞着叉年糕用的竹签子否定道，“Lisa的手艺很棒！料理超好吃啊！”

“这我当然知道。”主厨骄傲地挺起胸膛。“没有人可以对Manoban家的料理说不。不过，如果不是菜的问题，那就是一起用餐的人的问题了吧。”主厨侧过脸盯着金智秀，“智秀不喜欢宋先生吗？我以为你们在交往。”

“当然没有！”金智秀比刚才否定的更快。“他只是我爸爸的合伙人的儿子，我们只是出于礼貌见个面吃顿饭而已。”她甚至不想承认自己在和那个相亲，在主厨面前她和这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没有情感瓜葛。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金智秀的心脏随着她的一句话悬了起来。什么太好了？难得外国人都这么直接的？确定不是男朋友下一步就是表白了？那一会儿会接吻吗？我刚吃完泰国菜又吃了炒年糕嘴里味道一定很奇怪吧？初吻难道要在这种情况下交待出去？还是今天先到此为止，下次再继续？哎呀，真是害羞。不过泰国已经同性婚姻合法了，我们就去泰国结婚度蜜月吧！结婚了就等听我的，我不要天天和冬阴功汤，一定要带一缸泡菜去度蜜月才行！

等四次元少女做完全套的心理建设主厨才慢悠悠地开口，“虽然他也算是我的老板，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出来。”她低着头看着手里逐渐融化的冰淇淋，“宋先生总会带不同的女孩子来餐厅，每一个我都没有见过第二次。虽然这是别人的生活方式我不好随意评价，但智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不希望您收到伤害。”

金智秀不得不承认跟自己刚才的脑内风暴相比，Lisa的这一段话让她失望了。她当然知道宋先生那种人一看就是情场老手，以为金智秀这种单纯宅女很好打发，嘘寒问暖一下就会投怀送抱，殊不知被半路杀出的巧克力布丁截胡了。

“谢谢你啊。我没关系的，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她举起手里的炒年糕，“我还是对吃的兴趣多一点。”

Lisa笑着点点头。“不过泰国菜对于韩国人来说可能不是很习惯的口味呢，智秀吃完都得再吃点炒年糕才能满足啊。”

“不是啦。。。”金智秀嘟囔着，却找不到合适说辞。

“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啦，异国的料理一定要经过合理的本土化才能发扬光大。”Lisa没有让她不安下去，“我来小吃街也是想寻找韩国人最爱的味道，将它和泰餐适当结合的话一定也能让泰国菜在韩国更受欢迎。”

“那Lisa找到了吗？”

主厨摇头，“不过，我找到了智秀。”她停下脚步，帽檐下深邃的眼睛在隐隐发亮。“你是我见过，看起来最好吃的人了。或许，我能尝一口你吗？”

她刚刚吃过冰淇淋的嘴唇吐出的话即使再冒犯都带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甜蜜。金智秀也不管自己刚刚吃过些什么了，踮起脚尖把自己送到她嘴边。

这个该死的泰国人比她看起来还要好吃的多。